长江中下游一带,每年春末夏初的六、七月(农历四、五月),都会出现持续的阴雨天气。此时也正是江南梅子成熟的时候,梅子成熟的标志是由青变黄,这时的雨便被称为“(黄)梅雨”,这个时段被称作梅雨季节,也叫“黄梅季”,民间也称“黄梅天”。梅雨季节连续阴雨,且时晴时雨,空气湿度大,初夏气温升高,器物极易发霉,所以有的地方也称之为“霉天”。
道光年间,苏州文士顾禄所著《清嘉录·黄梅天》说:“芒种后遇壬为入霉,俗有‘芒种逢壬便入霉’之语……至第十日遇壬,则霉高一丈。庋物过夜,便生霉点,谓之黄梅天。又以其时忽晴忽雨,谚有云:黄梅天,十八变。”
扬州人将“黄梅天”称作“莳霉天”,“莳霉天”的内涵和江南的“梅子黄了”不完全一样。这段时间,扬州樱桃上市,榆钱(榆树的种子,形似铜钱)散落,芍药放苞,清代黄慎的《芍药》道:“樱桃初熟散榆钱,又是扬州四月天。昨夜草堂红药破,独防风雨未成眠。”气温高、湿度大,植物易生根,是莳花的好季节。“莳”在扬州话里与“四”同音,在《现代汉语词典》中有两个义项,一是某些方言中称“移植”,另一个是书面语“栽种”。扬州人自古爱种花,郑板桥有“十里栽花算种田”的诗句,霉雨季节扦插,不但容易成活,而且花草长得特别旺盛,这便是称“莳天”的由来。扬州的“莳天”和“霉天”实际上为两个时段,合称“莳霉天”。
2014年,央视来扬拍摄《晴雨梅天》系列片,听说扬州人把这段时间分莳天和霉天感到很特别,在其他城市没发现这样划分的。扬州有句俗话说“莳天不雨,霉天不霉”,意思是,莳天不下雨,霉天器物就不会发霉。前人总结出的气象俗语,就是最好的佐证。莳天如果没有雨,空气湿度小,器物自然不会发霉,扬州人称“干霉”或“空霉”。而连续阴雨的天气,气温一般不高,等到出霉,湿度未散,气温陡升,器物就极易生霉。所以扬州人一定要晒伏,所谓的“六月六,家家晒红绿”,就是这个道理。
霉雨季节时晴时雨,雨说下就下,不太容易把准天气,因此扬州人总结出一套气象俗语。布谷鸟若在傍晚叫,通常就代表三天内要下雨了。布谷鸟即斑鸠,因其叫声“白咕”似“布谷”,又出现在下秧季节,因而得名。扬州人则因其叫声听起来是“白咕咕”,而称其为“白果果”,“白咕”声似“刮锅”,也有地方称其为“刮锅雀子”。因此俗语“白果果一叫,大雨就到”“刮锅雀子叫,大雨马上就到”等,就是所谓的“斑鸠唤雨”。如果雨停了,出太阳了,也不要高兴太早,因为扬州还有两句老话:“好太阳不现中”“太阳现中,屋顶下通”。就是说,中午出太阳,这个雨还要下。
扬州有句俗语,叫作“霉雨催人老”。意思是这段时间气候闷热,人很难受,睡眠不好,饮食不香,自然就容易衰老。扬州人为适应霉雨气候,修建房屋时讲究上有天花,下有地板,四周有板壁,以便隔热隔潮。以前的房子都有前后几进,把前后几进的门全部打开,气流形成穿堂风,就会凉快得多。扬州人吃得也很有讲究,用生姜来开胃排湿。生姜可以腌成小菜,也可以切成丝,其丝细可穿针,搭配着其他菜吃,俗语“冬吃萝卜夏吃姜”,就是这个道理。霉雨季节,扬州人吃的热情不减,扬州人说“吃是真功,穿是威风”。就以狮子头为例,狮子头讲究肥瘦搭配,此时恰恰要吃肥肉多而瘦肉少的狮子头。过去人缺油水,要多吃点肥的,而且过去没冰箱,一顿吃不了,油浮在上面,使菜与空气隔绝,不容易坏。
扬州人种花栽草很有讲究,名堂也多,习惯把霉雨期间、端午节前后开的花叫成端午花、霉雨花,有金针花、栀子花、白兰花、韭菜花、紫玉簪、紫叶兰……过去扬州的老街小巷中常会听到“栀子花(啊)——白兰花(啊)——”的叫卖声。天宁门一带还有固定的花市。
来源:方志江苏
图为AIGC生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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